呜玛,它是一只猫,它很笨。
它从生下来到死去,不懂得如何爬墙,不懂得如何捉弄小动物,不懂得如何和同类玩闹。
院子里的其他猫都不带它玩,因为它什么都不会,它太笨了。
它是一只可爱的折耳猫。
有时候,它也会趴在落地窗前,水露露的眼睛看着其他的猫在外面玩耍,它的爪子会时不时扒拉窗子。
它一趴就是很久,它大概想融入他们。
可是每次给它打开门,它都不会出去。
它好像没有好奇心,它太胆小了。
所以主人觉得它很笨。
它会静静的趴在主人的腿上,陪主人看电视,看一会儿电视,再看一会儿主人。
它也经常陪主人散步,主人走多块它就走多快。
它陪主人睡觉,就睡在主人枕头边上,主人闭上眼睛,它也闭上眼睛,一夜安静。
只要他在家里,无论他在哪,它都会蹭过来。
他经常抱着它,一抱就是很久,久到它能从醒着到睡着,再醒过来,他也乐得如此。
他爱极了它的所有样子。
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岁月静好,那这种状态占据了它生命的绝大部分时间,安静沉默,却又懂得粘人撒娇。
或许正是这样,才让主人安心吧。
有人说它不像猫,太安静,当别的猫长成猫主子,它还依然是猫宝宝。
从小便是这样,从一岁到七八岁,他从学生到有了孩子,它渐渐融入了这个家庭,变得无法割舍。
它任何时候都是该吃吃,该喝喝,该撒娇也绝不含糊,好像一生都是如此,从没有例外。主人出去溜猫,它就跟着主人,时不时它就突然跑过来毫无征兆的蹭蹭主人。
主人也是无奈,它太粘人了,但是好在它蹭一会儿就会走开。
但有一次,它没有。
一个往常的下午,它吃了晚餐份的猫粮,跟主人出去遛弯,一个极正常的下午有着极正常的日常,一样的天气一样的景观;在晚饭后遛弯时,破天荒的站起来用爪子用力抓了抓裤腿,他还笑着,这个小东西越来越会撒娇了,他低头慢慢蹲下把它抱到怀里。
它就合上眼像是打了个盹,再没有睁开,安静如猫的呼吸。
突然心灵感应一般,他一瞬间有了那种感觉,他看向怀中的呜玛,愣怔到仿佛灵魂出窍。
是的,它走了。
有些猫在临死前,会故意疏远主人,绝食或者惨叫,在所谓的“道别”之后,离开主人,在没有人的地方安静死去;可是这猫,甚至连道别的勇气都没有,连生命的最后一刻,也畏缩着不敢离开主人。
这猫,是真的笨,并且还胆小。
他有些复杂的感慨,作为一只猫,呜玛或许是真的懂他吧,与其小家伙突然下落不明,他宁愿猫在自己怀里,目睹它的离去,这么多年的相处,他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。
这是一个多么惹人怜爱的小东西。
折耳猫的生命本就短的可怜,它时时刻刻在经受先天的肉体上的折磨,它不想去院子里树上撒野,这对它来说太奢侈,它所求的,只是尽可能更舒适的活着;呜玛的一生中,它最想要的,——恰恰也是刚好他能给的,便是无微不至的安慰和照顾。在它生命的最后之际,它只想呆在他身边,陪着他到最后一刻,就像他在它短暂的一生,陪着它的每一刻。用怀抱给他一个柔软的温暖的窝。
即使或许,在另一个世界再也没有痛苦,但是,它只是一只猫,它不懂这么多。如果世界逐渐黑暗,感知逐渐丧失,意味着眼前的人类永远无法再见到,那能在最后一刻,用所有剩下的时间,再嗅一下这个终其一生陪伴它的人的味道,对它来说,也是无与伦比的,无上的幸福。